写生杂记

时间:2018年05月30日 作者:吴迅 点击: 加入收藏 】【 字体:

 

从中国国家画院《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创作工程》开展以来,选题创作就成了所有工作的中心。选题创作不同于一般的绘画创作,由于选题都是真实的历史事件,它的历史时代性、范围特定性、事件史实性决定了选题创作的创作元素即繁琐又严格,对准确性有很高的要求,这就要求选题的创作要围绕选题的特定主题为创作做充分的准备,要从大到历史事件、时间、人物,相关的各种因素,小到服装、服饰、道具、甚至画面环境场景的设计、时令物品的安排都考虑周详。围绕着这许多的因素,围绕着创作选题的历史、时代、史实、发生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形象特征,生活习俗等诸多题目,自2013年始,跟随国家画院,中国美协有组织的,根据个人选题自行安排的写生、采风、考察、学习活动进行了多次,遍及中国北方多地及蒙古国、伊朗、俄罗斯等国家。通过深入生活,学习考察,收集整理,通过走进历史、贴近现实、深入生活,使我对自己的选题创作从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甚至完全无知到脉络清晰、构思完整、对所涉及的相关各门类知识学识逐渐清楚明了,这是一次全面的学习、充实、深化、升华的过程,也使我深刻地认识到深入生活对选题创作的重要。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次系统的、成学科、分门类、指向性明确,目标性极强的大规模深入生活的实践活动,完全印证了这个理论。
在这些写生活动进行过程中,通过系统的考察、收集整理各类资料,补充了知识,增加了修养。同时,面对真实的生活,有很多感受,有很多认识。碰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耳濡目染,亲身经历,感受颇深,长知识,增见识,阔眼界,也真的让人感动。

草原游牧民族的辉煌——东归和渥巴锡,匈奴和阿提拉

我的创作选题是《土尔扈特东归》和《匈奴西进》,这两个题目东归因前些时的影视作品还有些许模糊印象,匈奴西进全无感觉,这是历史知识的空白。但随着写生,随着在多地博物馆、历史书籍、旧地遗迹的考察学习,随着走进历史,我对这两段历史有了很深的了解和认识,也对生活在中国这片沃土以及周边地区的先人顿生无限的崇敬和钦佩。
东归是17世纪生活在新疆的卫拉特蒙古人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率该部与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及辉特部西进至伏尔加河流域的南俄草原后,历经一百多年辗转游移,终无法忍受沙俄对蒙古民族的敲骨吸髓的统治,于1771年,在首领渥巴锡的率领下,由沙俄统治下的伏尔加河流域卡尔梅克草原向东远征万里,冲破沙俄的围追堵截,走过茫茫的戈壁沙漠和渺无人迹的沼泽水草地,经过与天、与地、与人的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的可歌可泣的事件,在当时是一件极为重大的历史事件。
为了了解这段历史,我数次走了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到鄂尔多斯、苏博罕草原一线、蒙古国乌兰巴托、额勒特草原、库苏古尔湖、温得勒草原、乌尼特草原一线,俄罗斯的部分博物馆,新疆库尔勒、巴音布鲁克草原一线,对土尔扈特东归的原因、过程及经历的事件,它的伟大的意义,以及对蒙古民族、尤其是土尔扈特蒙古人东归的生活环境,人文史实,形象习俗,有了很深的了解,他们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迹,他们那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走进历史,是一次对前人的礼拜,也是一次对自己的知识的增补和修养的积累,这为更好地完成该选题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匈奴西进是比东归早了近两千年的历史,而且通过逐渐接近这段历史,我对匈奴有了全新的理解。
首先,匈奴是一个无定论的历史概念,史学家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横扫欧洲的匈奴是公元91年被汉军战败后西迁的北匈奴部落,第二种也是部分西方学者的观点反之。但不可否认的是,匈奴人在公元1世纪末进入欧洲,至4世纪中,尤其是3世纪中至4世纪中页,在世界史上创造了显赫的一页。
论起欧洲历史,提到的和渲染的最多的是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他们曾是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所向披靡的神话,但是我们不曾知道,摧枯拉朽般结束他们的辉煌的却是由亚洲北部草原西迁过去的游牧民族——匈奴人 。
自秦始,中原北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融与争斗不断,东汉时期自光武帝始,汉庭加大了对北部边塞的武力护卫,后乘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汉军多次大规模北击匈奴,东汉和帝永元2年(公元91年),汉派悍将窦宪、耿秉北征,金微山一战,北匈奴大败西逃,南匈奴入汉,当时有“漠南无王庭”之说。
然而西迁的北匈奴人经过近两个世纪的辗转、征战、吞并、融合,于奥克塔尔大单于时期,就在以匈牙利平原为中心的广大地区形成了第一个统一的匈奴王国,在连续吞并了位于顿河以东的阿兰聊国,东、西哥特国,扫荡了叙利亚和卡帕多西亚,打败了日耳曼人,数次征讨并征服了拜占庭,并重创东罗马帝国后,匈奴帝国到达了鼎盛时期,它的疆域东到里海,北到北海,西到莱茵河,南到阿尔卑斯山。至今欧洲很多人,尤其是匈牙利人经常自称是匈奴人后裔。
匈奴人西进的故事甚多,历史之鉴也非常沉重,创作这个选题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伊朗,伊朗,在伊朗到处都是伊朗
  
这次写生,第一次到了伊朗,伊朗有辉煌的萨德阿巴德皇宫,有稀存于世的古波斯文化的代表波斯波利斯,有丝绸之路上的古城色拉子,有伊斯兰的经典玫瑰清真寺,有精美绝伦的波斯地毯,有对中国非常友好的伊朗人民,还有… …,还有很多,这些足以让来这里的我眼花缭乱。但是最让我震撼的是,伊朗的一种无处不在的爱国的气场,和这气场中烘托着的爱国精神。
在伊朗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无处不在的伊朗国旗,在伊朗的机场,在各地的道路两边,在所有的立交桥两边都密密排列满一排排崭新的伊朗国旗,更让我新奇的是在每一个城市入城的路口,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在市区最醒目的地方都会有巨大的伊朗国旗,那种高大是我从没见过的,旗杆约有百米高,旗的面积足有数百平方米,在大的广场公园甚至有几面。有些地方远远望去,还没看到城市就已先看到一面巨大的国旗。看着头顶的天空中缓慢舞动的巨大的旗帜,一种庄严,凝重,悲壮,伟大的感觉油然而生。随着深入,又发现了另一个现象:在所有城市的主要街道中线隔离花坛上,无一例外地排列着当地为国捐躯的烈士的大幅照片,他们俨然是永远站立在哪里的一排排战士,这形成了伊朗的另一道风景。那一排排无尽头的战士的照片,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使人顿生一种悲怆,肃然起敬。还有就是伊朗的所有媒体中随时、处处可以看到的战争时期的纪录片、图片、歌曲和各种歌颂英雄的文艺作品。这所有的一切给人一个鲜明的感觉——祖国,和祖国的英雄。这所有的一切形成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气场----爱国。
爱国是一个题,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个人都要去解答的题。爱国是一种精神,是这个国家民族的精神,这种精神有一个很重要的支柱,那就是这个民族自己的英雄,是这个民族自己的英雄主义,是这个民族自己信奉的神圣。爱国也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就是要通过各种形式建立一个强大的气场,拥戴民族的英雄,强化民族的精神。有了这个精神,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才有凝聚,一个民族才有力量,才能在外来的侵犯面前挥出砸碎一切的拳头。
在伊朗我明白了伊朗为什么在强敌面前那么强硬,就是因为他们有一种民族精神,这种近乎宗教似的爱国熏陶未必不是一种自强的借鉴。
伊朗,伊朗,在伊朗到处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是伊朗。
   
边防连里的胡杨

淖毛湖是新疆哈密地区伊武县最北的一个镇,这里常年驻守着一个边防连。在哈密地委接待宾馆董总的安排下,我走进了这个连队。
淖毛湖是新疆一处著名的胡杨林景区,胡杨素有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下三千年不腐的说法,是比喻一种生命的坚强的精神。在这片要走四十多公里才能穿过的胡杨林里,我看到了这种精神的最形象的表现,那种在每年只有几滴雨的地方,那种站一会就会迷失方向,不知身在何处的戈壁沙海的深处,这种生命诠释了什么是意志、坚守、定力、顽强。那扭曲的干,那倔强的枝,那苍老似石的皮肤,那从这老皮中顽强钻出的新枝,看了让人心潮澎湃。
汽车沿着白色沙漠中的黑色公路走了一阵,便看到一小片很密的绿洲,在林中公路拐了个弯,一片隐在树丛中的楼房便显露出来。大门前有阻拦汽车直行的铁丝网和水泥墩,哨兵身着现代化的配装笔直地站着。
在简单的通报后,我们被高大魁梧,有着一双浓眉和小但是很亮的眼睛的,操着一口带有浓郁山东味的普通话的,身穿迷彩训练服的赵排长领进了营区。营区里很干净,院子很大,路两边是种的地,各种菜,还有哈密瓜。再往里走进二道门,右手是一片训练场,约有近二十名战士匍匐着在训练,一名教官站在战士们后边。可是最显眼的是,在教管身后,却站着一个穿红色花衣裤、脑袋上两支朝天撅的小女孩,分外显眼。
问了赵排,才知道赵排虽然是叫赵排,也管排里的事,但其实他是一名志愿兵,是士官,小丫头是赵排长的女儿。看上去还很威严城府的赵排长其实才三十几,却已经在这个边防岗位坚守了14年,而且已经几次探亲因为无法离开岗位没有回家,结婚只是匆匆数日而已,接下来的漫长戍边,只能是妻子隔两年来看望一次,这次恰逢妻子带着女儿来看他,我问他为什么不回转业回去与家人团聚,这个威武的军汉却腼腆的笑笑,半天蹦出四个字:“国家为重”。看着拉着赵排衣角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再看看这位壮实憨厚的西北大汉,我觉得血往上涌。
这时指导员来了,边防团长已经给他安排过,所以他从边境哨岗上赶了回来。见到我们,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热情地往里边让着我们。指导员姓张,是陕西人,不算太高,也不算太壮,但两眼透着聪明和机灵,是此地最高军事首长之一,虽然被太阳晒得黑红,被风沙磨的粗糙,但还只是一个老成的年轻人。
进了营区,两排很新的四层楼,干干净净的院子,车库伙房也是新盖的,最特别的是在院角上高高耸立着一个钢筋水泥的瞭望塔,四名战士头戴钢盔,全副武装,一个方向一名,纹丝不动,眺望远方。当时当地的温度没40都也差不多了,一看他们我立刻出了一身大汗。进了正楼一楼的连接待室,一陈沁人的凉爽,桌上的西瓜哈密瓜葡萄摆了一片,张连长说,这都是他们自己种的。
张连长介绍说:这个连担负着很长一段的边境线,近些年的戍边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努力,现在从工作到生活,所有的条件都好的多了,顺着窗户向外看去,真是宽敞明亮,树密花繁。一排车停在那里,有一辆很大的古怪的钢家伙我从未见过。营房里照例是整洁干净,最特别的是在一楼有一间很大的房子,那是战士们的文化创作展示室,里边除了书柜里的书籍、墙壁上的字画,最醒目的是屋子当中的各种胡杨的根雕,那扭曲的干,那倔强的枝,那苍老似石的皮肤,那从这老皮中顽强钻出的新枝,所有这些代表的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下三千年不腐的生命的坚韧,和那种意志、坚守、定力、顽强的精神,在这个军营当中与这些共和国年轻的守卫者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胡杨,永远被赞颂的一种树。

写生走了很多地方,学了很多,积累了很多,看了很多,感动了很多,想了很多,激发了很多。生活永远是艺术创作的源泉。
             

 

国家画院国画院  吴迅   

       
           2016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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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迅 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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