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画家进行创作,都是依照某个画种的审美要求、技法程式,在体现一定的样式特征中去表现画家的观念情感或主题思想。中国国与西洋画、工笔画与写意画,这些表现形式或画种之间由于各自的样式特征而容易被人辩识。这似乎可以认为,各种绘画表现形式之间都有着明晰的分界。中国画区别于西洋画,工笔画有别于写意画,具体体现在各自的审美规定与技法程式或工具材料的差别上。然而,随着审美观念的互渗,技法程式的交叉尝试,就会出现相互间分界的交融而变得不甚明确起来,打乱了人们的审美定势,从而便有了由此产生的作品不好归“类”的现象,被人们视作绘画探索的一种边缘状态。
在绘画表现上,画家如果没有了画种间的审美规定和一定程式的约束,则会获得的是最大限度的灵活自由,即可不拘一格地运用各种技法手段,甚至创造一些新技法,达到自己的预想效果。长期沿袭的画种分界,实质上会束缚画家的艺术思维,限制了画家的创造。淡视分界,走在边缘,便是一种自我“松绑”,如同一些社会学科的突破常会发生在不同学科的交叉处那样,绘画的边缘状态让人有打破常规的轻松和新鲜,不合规范地对某种绘画样式特征的改变,体现了对绘画探索的宽容,让画家进入一种新的创造境界。
工笔与写意各有技法表现上的特点和优长,制作与抒写,渲染效果与笔墨趣味、工致与粗放、彩色与墨色等等诸方面都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另外,西洋画的色彩变化同中国画的笔墨抒情也是各尽异曲同工之妙。在创作中,选择集合彼此优长于一体,适用者采之的灵法表现,正是许多画家一心向往的。由此也可以说,走在边缘的绘画探索是一种综合的表现,其突出特点可归结为:在观念上体现为反叛性和充分的自由度,在技法上体现为择法的灵活性,在效果上体现为丰富多变性。
现代工笔画的舍“工”求“写”,便是对传统工笔画程式的变异,是对传统工笔画设色技法与造形范式以“工”为特征的悄然背离。其探索的具体表现是画家创作时对主观表现的特别强调和在技法表现中讲求随心的抒写,不唯工细严谨的勾染程式和繁复进行的制作套路,而求放笔直取的率真,以随意性取代工艺性,用更能体现画家内心之意的技法手段去表现属于个人的观念情感,避免把精神耗费在准确、谨细地描摹而妨碍了自由自在的主观创造。如此的创作,从绘画的技法效果与图式分析来看,已经改变了传统工笔画的固有面貌,而是一种有别于常见工笔画本体特征的新表现。
艺术探索的出新与绘画观念的变化相关联,对既有观念偏离得越远,即意味着绘画面貌变化的可能性就越大。现代工笔画画家对主观表现的偏重,对自己的感受与思想的积极把握,对技法表现的不拘一格,以及对中西、古今艺术的广泛参照,反映了现代工笔画打破传统的审美定势与法规而形成的观念上的转变。摆脱既有法规的框限是画家进人自由创造,实现个性化语言表达的前提。毫无疑问,按照前人的谱式或同代画家的范式去创作,无异于缺乏思想的人云亦云。“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懂得如何恰如其分地偏离,并高明地打破这些规则”(威廉·弗莱明语)。
古人称“无法而法乃为至法”,“无法”并非不讲法规,正是指艺术创作要摆脱羁绊,抛开法规的限定或以往的“经验”,在一种“无法无天”的状态下去完成。“无法”必然是反叛过去,达到创作畅神无所拘的至高境界。我国画家进行创作时所讲求的“物我两忘”,是指创作时暂时地丢开客观的局限和主观的制约,实现物我交融。“忘我”也应包括“忘”技法,“忘”工笔与写意、中国画与西画的界限,以效果至上为宗旨,淡视工笔画的本体特征,做到自由发挥,顺手拈来地择法。任何的条条框框只能拘囿画家的视野,抑制创造潜能的有效释放,使画家只能在缩手缩脚中蹒跚前行。当然,画家从有法走向“无法”要历经一个磨砺的过程,一方面是要饱览沃看,感受客观自然,另一方面是深入研究艺术表现的规律和方法,拓展思路。
艺术的新变不仅出自画家的客观感受和主观思想,也源于人们对新奇的渴求,使他们不断地作未知领域的探求,在探试一个个变化的可能中,获得无穷的乐趣。为了寻求新的审美趣味和画面效果,现代工笔画家以笔迹形态与肌理形态体现了活泼、粗放与多变的美感。在色彩上,不复蹈循传统的“随类赋彩”设色模式而舍真求变,体现了色彩丰富变化的趣味,加强了画面的视觉冲击,也助益了创作思想的表达。
任何领域里的创造都是基于已有知识的突破,研究前人是寻求变化的起点,研究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从中汲取有益的成分,更是为了与之区别,拉开彼此的距离,从而最终确立新的画风。所谓对传统的变异或反叛,仍然应是建立在传统的基础上,因此,现代工笔画边缘状态上的探索也不可能是完全割断与传统血缘关系或舍弃与其他艺术样式融合的孤立重建,它只能是在大量地借鉴与融合中获得生机。画家可以根据艺术表现的需要,因心择法,随意而配,做到将各种手法兼施并用。
冲脱画种间的分界,走在边缘的绘画探索体现的是一种变通的、开放的思路,画家在不择手段地极力追求由各种技法的充分发挥所带来的视觉快感的同时,也力图让人们从绘画表现样式的新颖中获得审美愉悦。从某种意义上说,对绘画表现语言的开拓而达到创新的欲求,其实也意味着对其边界的不断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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