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之大不是外来人所能想象的,新疆之丰富也超过大部分人的认知。新疆决不只有库尔班大叔和一把辫子的小姑娘,也决不只有胡杨林和坎儿井。新疆就像一顶镶嵌无数宝石的王冠,历史上这里被称为“西域”,是由众多小王国组成的如万花筒般多彩、神秘的世界。
粗略地分:北疆和南疆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北疆以广阔的草场、茂密的针叶林为特征,风格辽阔雄浑;而南疆则是干燥沙漠及一片片绿洲所组成 ,风格是热烈繁杂。如果说南疆是由热瓦普和手鼓奏成的一曲欢快的“木卡姆”,北疆就象由大提琴和乐队奏出的悠扬的交响诗。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和上海画家赵葆康一起“闯”过新疆。两个“背包客”纵横新疆东西,足迹所至天山、吐鲁番、火焰山、高昌古城、克孜尔石窟、喀什、直至塔什库尔干,行程一个多月。但遗憾的是向北没能再越过伊宁,也就是说北疆只能算是敲了一下门。离别北疆近三十年后,这次有机会专门去新疆最北的喀纳斯湖采风,我的兴奋之情自然难以言传!
从炎热的乌鲁木齐起飞,经一个多小时的航程到达了祖国最西北的机场布尔津(喀纳斯),一般清风吹来,令人精神爽朗,疲劳全消!
夏日的喀纳斯,游人如织,大部分是为了避暑,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为寻找“湖怪”而来。几十年来湖怪传说流传不绝,“目击者”们绘声绘色,甚至还有不少照片呢!但不管是否真有此物,对于我来说,都不是关注的重点。
做为一个画家,最关注的永远是原生态的大自然,最想和山山水水做近距离的接触,而做为以画人物为主的画家,则进一步关注的是人的生存状态——那些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的我们的同胞,我们的亲人。艺术家也有常人一样的感情,必须和普通老百姓同呼吸,共命运,但艺术家的任务是创作,所以又必须有不同于常人的独特观察,独到视角,即从平凡中发掘真趣。在到处都开发为旅游点的今日,我们更不能跟随人流到那些固定的“拍摄点”去。好在组织者深知画家的愿望,常嘱咐司机在“非旅游停车点”做短暂的停留,我们只能以速写,眼记(摄影是现代人眼记的辅助手段)的方法将这些美景存于脑中,回到住处整理成图。
喀纳斯完全不同于以维吾尔族为主的南疆,而是以图瓦人(蒙古族的一支)和哈萨克人为主的区域。我们特别去了一座图瓦人的村落。与其叫村庄不如叫定居点更合适一些,因为这是一些随时会搬迁,完全没有“历史”的地方。蒙古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千百年来没有改变,在蒙古大草原上,他们以可移动的蒙古包为家。而喀纳斯地区的牧民除有和蒙古包大同小异的毡房外,还因为树木资源丰富,他们更多地用木板搭起了一座座整齐的房屋,居住环境比蒙古包好多了。当我独自一人试探性地走进一家以木篱笆围起的院子时,女主人只是向我看了一眼,既没有欢迎,也没有拒绝,而是转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我和玩耍的小男孩打个招呼,给他和院子里的马匹拍了几张照,勾了几笔速写,但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始终没敢走进她们的木屋。这不禁使我联想到三十年前来新疆的情景,那时还没有“旅游”的观念,我们走进喀什的小巷里,经过维族人家时,主人都会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喝茶,还拿出刚采下了葡萄款待,我们也抱着他们的小孩拍照,关系融洽,毫无隔阂。对比今昔,我不禁有些感伤,比起十多年前,旅行不知方便了多少倍,现在真的可以说,想去哪儿就去那儿,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极大地缩短了,但心理距离呢?我们是否觉得和近在眼前的人也难以沟通?是否觉得“以邻为壑”已成司空见惯?是否喀纳斯平静的生活被蜂拥而至的旅游者所打乱,以致引起当地人的某些不满?对于艺术家来说,总想探求当地的原生态状况,总想和当地老百姓做零距离接触,但在今天,这个愿望却显得那么奢侈!的确,我们以前所熟悉的那种“和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深入生活模式,在今天商品社会的语境下,已经很难进行,我们必须探索在商品新时代”深入生活“的新路子、新模式。
画山水、风景则问题少一些,除了一些旅游点人满为患,使你难以坐定取景外,“沿途“还是美景处处,所以这次写生,只能以画山水为主。阿尔泰山脉延绵起伏,不算险峻,属古老山系。大片的草坡,笔直耸立的针叶林,散布其中的阔叶树,构成了复杂多样的景色,尤其是夏秋的天空,经常白云缭绕,忽而乌云密布,阵雨袭来,转瞬又雨过天青,彩虹飞架。光线象由一位魔术师在操控着,一会儿遮住了这个山头,一会儿挡住了那片草地,给本已多彩的景色更增添了变幻无穷的神奇。我想:如果莫奈到此一定流连忘返,他曾那么有兴趣地画诺曼底平原上的草垛,捕捉早、中、晚光线造成的景色变化。而在喀纳斯,几分钟就能变换一幅全新的图景!中国画通常是不直接表现光线的,但是由光线变化所体现出的大自然律动,即”气韵“,则是中国画的出发点和终极追求,这也要求我在表现古代大师们未曾表现过的景物时,不能墨守成规,不能固步自封!大自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最好的也是最终的导师。要从观察,体悟中寻找新的表现手法,这不仅不是对传统的背离,而恰恰是对传统真正的弘扬、深化和发展。在画喀纳斯的山峰和草地时,就不能无视那光影造成的迷一般的景色,我尝试在传统“骨法用笔“勾勒山形的同时,以干湿各异浓淡不同的墨块渲染其上,并和设色有机结合,这些干湿浓淡墨块形成的布局,既可以看作是云的阴影,更可理解为整个画面气韵流动的需要,这样完成的作品迥然不同于纯以色彩写实表现的油画和水彩画,而是具水墨韵味的纯正中国风的写生画卷。探索的路是无尽头的,我只有更多地深入祖国和世界的名山大川,更深入地发掘中国传统绘画的理念和技法,这是我终生不变的追求。
(2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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