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土族盘绣 指尖上的彩虹

    盘绣

    几日前行走西宁，笔者探访了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发现深藏在土族聚居区特有的手工刺绣技艺——盘绣。土族被称为“彩虹民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土族儿女，不仅能歌善舞、热爱生活，且服饰文化尤为引人注目。土族妇女从头到脚用刺绣装扮，身着五彩缤纷的彩虹衣衫，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笔者寻访到编织“彩虹”的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土族盘绣传承人李发秀。

    上针盘 下针缝

    初见李发秀，她的一身土族传统装扮瞬间就惊艳了我们的双眼，满身艳丽的色彩，领口胸前精致的盘绣，古朴之风扑面而来。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李发秀左手拿布料、右手拿针，熟练地游走在黑色绣布上面，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盘绣世界里……

    李发秀的绣品工作台上，红、黄、绿、蓝、桂红、紫、白等七色线整齐地摆放着，几幅即将绣完的作品有石榴、五瓣梅、太极图，还有一些土族的传统图案，每一幅都呈现出迷人的彩虹色。这指尖上的“彩虹”并非虚言，从李发秀的选线中就能看得出来，盘绣须选用上等丝线，每种颜色的搭配要根据绣品的规格、内容而定，她准备绣的一幅“太阳花”纹样，在土族传统中寓意为富贵长寿，为了达到镶色和顺，每种色彩要从深到浅配十多个色级的绣线，只有这样才能配色协调、鲜艳夺目。

    配线就已经这么复杂了，而针法更是独特，李发秀放慢速度让笔者仔细观察针法，土族盘绣不用棚架，而是直接用双手操作，针法是“一针两线”，即用一根绣花针，两条色彩相同的丝线，其中一条做盘线，另一条做缝线，作盘线的一根挂在右胸衣服上，作缝线的一根线穿在针眼上。走针时，把盘线盘在针上，用左手大拇指压住线，用右手针缝压。盘线要严密平整，缝线要端正结实，“虽然制作起来费工费时，但绣品厚实华丽、经久耐用，可以几年甚至几十年不褪色、不松线。”李发秀上针盘、下针缝，不一会儿，一朵“太阳花”便绽放在绣布上，完成后一串串两毫米大小的圆圈均匀地排列在一起，像无数的葡萄串展现在布料上，朴实大气、独具神韵。

    李发秀绣完一幅图案的间隙，给我们展示了几幅她刚完成的绣品，有姑娘的嫁衣、小巧的挂件，还有装了画轴的艺术品，可谓精美绝伦、色彩丰富、图案多样。图案有孔雀戏牡丹、寒雀探梅、神仙魁子等土族传统纹样，一幅精美的土族刺绣品就是一片祝福的祥云，带给人的是吉祥如意、幸福安康的美好祝愿。《双龙戏珠》用蓝色缎面作底料，用金线、丝线绣制双龙、云纹、龙珠的轮廓等主要线条，采用盘绣和平绣结合的方式绣制，缝线端庄结实，画面精致、色彩绚丽；《富贵太阳花》组合了富贵不断头、太阳花、中国结(土语称“万流”)等不同的图案，由深到浅的色彩过渡自然流畅，构图匀称美观，针法细腻饱满。

    做嫁衣 摆针线

    李发秀的家墙上挂的、床上摆的、桌上铺的处处是土族盘绣制品，身在其中，仿佛到了土族盘绣博物馆。

    58岁的李发秀是互助土族自治县丹麻镇人，做盘绣已经有大半辈子。土族古老的婚俗中有“摆针线”的习俗，女子出嫁前，要把自己制作的出嫁时所穿戴的头饰、服装、鞋袜、饰物等在娘家展示给亲戚们看，仿佛是一个小小的服装展览会，在新婚庆典之机，还要向婆家人与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们展示，并赠送自己亲手绣制的物件。所以，土族女孩子从小就跟母亲或姐妹学习刺绣技艺，为的就是给自己制作嫁妆，土族女子有了自己的儿女后，又会花费十几年时间，把刺绣技艺悉心传授给女儿。

    土族盘绣已经有1000多年的传承历史，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学习盘绣一直是土族女子一生中的“必修课”。盘绣艺术伴随着土族的发展、成长代代相传，可以说，土族盘绣随着民族服饰的发展而产生，又因独特的婚俗而得到进一步发展，在千百年的时空延续中，代代土族盘绣艺人继承并发扬着这一艺术奇葩。

    从8岁开始，李发秀就随母亲学习盘绣，14岁学会了土族盘绣的多种针法和基本构图，18岁就制作完成了自己的嫁妆。李发秀的老伴赵永学还清楚记得俩人结婚时的情景：“当时，相亲时不见面，是看嫁衣摆针线，她的嫁妆特别多，在院子里搭了一根杆子，上面挂得满满当当，有衣服、配饰、鞋袜，都特别好看。”

    出深闺 见彩虹

    1995年，李发秀出席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参加中国传统工艺技术女能手操作表演活动。那时，人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间传统文化认识还不深，省里、县里选拔土族盘绣艺人参加时，好多人都觉得耽误农活不想去，李发秀虽然绣技突出，但从来也没有出过门也有畏难情绪。没想到，当李发秀带去的土族盘绣品出现在展台上时，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他们在展台前驻足，发出了声声赞叹。

    正是这一次活动，为“深闺”中的土族盘绣创造了走向世界舞台的机会，当时有一位叫凯洛的加拿大女士对李发秀的绣品很感兴趣，当场定制了李发秀的绣品。1996年，凯洛女士又来到中国，专程远赴青海拜访了李发秀，购买了多件绣品。李发秀通过与这位外国友人的交流，意识到盘绣绣品不仅是土族人民的挚爱，也深受世界人民的喜爱，这激发了她弘扬和传承土族盘绣的热情。

    从此，李发秀对自己所传承的这份手艺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她愈发痴迷于此，做的绣品不仅数量多，而且构图、用色等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2006年，土族盘绣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7年，李发秀被确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土族盘绣传承人，这位土族妇女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李发秀意识到，土族盘绣若想走向世界，就必须在保持民族特色的基础上大胆创新。由于社会的发展，年轻人已经不愿意再坐下来做盘绣，盘绣人才青黄不接，需要通过创新做出好的产品，让市场认可，年轻人才愿意从事这门手工艺，这门手艺才不会失传。

    李发秀尝试从各个角度对土族盘绣进行创新，在绣法上融合其他技艺，她绣过一幅生肖图，上下各有两朵盘绣云彩图，12个动物则选用了最为常用的平绣，是盘绣和其他刺绣方法结合的代表；在图案设计上，在保持传统花草鸟禽图案的基础上，融入时代元素和标志性事件。2008年，她参加了北京奥运会祥云小屋里的民间艺术品“中国故事”展览活动，2009年，她的盘绣作品在“锦绣中华”中国织绣精品大展中获金奖，为土族盘绣带来了新鲜气息。

    在品类开拓上，除常用的服饰外，李发秀开发了香包、荷包、挂件等实用性的种类，同时将盘绣的底料从传统的黑棉布换成织锦缎，使盘绣更加美观。在销售渠道上，除了顾客上门、电话定制，李发秀还在儿子的帮助下开设了淘宝网店；在传承发展上，当地文化部门支持李发秀在村子里定期开设培训班，主要培训对象为30岁至40岁的妇女。几年来，李发秀已培训了1500人次，依靠这门传统手艺，土族妇女不仅在农闲时节有事可做，还可以增加一定收入。

    在李发秀看来，保护和传承盘绣文化是她一生要去做的事情。“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但只要看得见，就会一直绣下去。” 李发秀相信，这项深植于传统的技艺终究会于风雨后见彩虹，为古老而美丽的“彩虹部落”增光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