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悉的画家马书林

在中国，有两种做官的画家，一种是当了官之后比官还像官，还一种，是当了官之后依然是画家。马书林属于后者。

当然，这绝不是说马书林缺乏管理才能，恰恰相反，我一向认为，他是我平生所遇上司中管理才能超强者之一。而那些当了官之后比官还像官的人，往往是缺乏管理才能的人，也是因为没有管理才能，才需要以外表上的官样来遮掩实际能力的不足。

他曾是副院长，后来是常务副馆长。他做副院长时，我是他的下属，时常请问。他做副馆长时，我跑到南方来教书，因地域阻隔，也因为地位悬殊，我与他联系很少了。

他的工作特点，是有胆识，有魄力，眼光远大，做事公正，判断精准，从不敷衍搪塞和含糊其辞。我在他领导下工作时，心情很好，因为他有信任，也因为我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相当一致。比如有一次有个知名大忽悠来学校里逞其三寸不烂之舌，我虽然心里明白，但人微言轻不敢多说，他就能毫不客气直接反驳。还有一次我发现某美院利用旧厂房建设新校区的经验很好，对他说了，他说他已勘察过本市正在搬迁中的一些旧厂房，只需要很少投资即能建成很好的新校区。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母校还是以数倍投资去另一所遥远的城市建设了一个让很多教师不得不往返奔波的新校区。

作为画家的马书林，也同样是特立独行。他的画，有一点文人画的意思，有一点民间美术的意思，还有一点抽象表现的意思，这种混搭的趣味使画面中多种视觉元素相聚生辉，有奇崛灿然的美感。在创作题材上，是以京剧人物为多，生旦净末丑、刀枪剑戟斧，都能跃然纸上，虎虎生风。尤其是对色彩和泼墨的使用，是洒脱泼辣，不拘绳墨，率性而为，带来强烈的视觉表现效果，在中国戏曲人物画中能独具一格，而且是最具当代气息的一格。

可惜我对京剧和其他戏曲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和离了洪洞县的苏三，不能尽识马书林笔下那些鲜活跳动的戏曲人物，也因此很难深入体会马书林作品中更深层的文化意蕴。但即便只局限于画面效果，我也能感受到这些作品所承载的风云激荡般的壮烈情怀。

持重又洒脱，敏锐又沉厚，如电光石火般闪耀，像风驰云行般迅疾，马书林的画风如此，马书林的人格气象也是如此。我虽然后来不在他身边工作，但想到他正肩负重任，为中国美术事业有更大担当，心中也是温暖的。不过后来也有一次，是受另一位同样豪杰的画家领导之约，在本地欢迎晚宴上见过他，可惜此时他难免被前呼后拥，很难有机会多交流了。

忆念旧日领导，只谈功业就有点俗，理当再谈点题外话。有两点可说：一个是他与我班同学刘孔喜一样，是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虽然后来因手术影响了一点容貌，也依然在中人之上。二是他的家风很好，按现在的说法，他的夫人是官二代，但接人待物与他一样直率坦荡，没有矜持狂傲气息。这在今天是不是也不多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