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意互用 墨色交辉——读尚可的人物画

       人物画在中国绘画史上一向有着很高的地位，其发展的高峰时期曾出现过东晋顾恺之和唐代吴道子那样彪炳史册的杰出画家。随着山水、花画的独立成科与兴盛，人物画则日渐式微，元代以降，除了明代陈洪绶、清末任伯年等少数画家外，则很难再觅到真正高成就的画家。近代之后，人物画才又有所转机，中国画家根植传统艺术并掺入西洋表现方法，为人物画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个多世纪以来，中国人物画坛英才辈出，中青年一代画家也在迅速崛起，尚可便是这其中较有影响的一位。
       近年来，尚可的艺术实践越来越多地赢得国内外专业人士的好评，其作品也屡在国内外重大展览中获奖，成果令人瞩目。应该说，这些成绩的取得与尚可的艺术之路有着较高的起点是分不开的。对于科班出身的尚可来说，不同时期作品题材的转换其实并不重要，而艺术表现上的超越才是他的终极追求。他从不沉湎于自己已有的探索成果，而是不断地增容自己作品的艺术性含量，其人物画富有清丽、俊逸、自然以及收放有度、色彩丰富的风格特征。
       工意互用、不刻而隽是尚可人物画最具特色之处。早在清代，郑绩在《梦幻居画学简明》中曾说：“所谓逸者，工意两可也。……意不太意，工不太工，合成一法，妙在半工半意之间。”此种说法固然好，但要在生宣纸上表现亦工亦意的作品却非易事，因为生宣对笔墨的要求很高，下笔就得到位，再则意与工为两个极端，若结合不当，势必会两败俱伤。尚可这种工意互用的画法，是在作品中反复试验后才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创作方法，即工、意两个极端他都不去靠，而是作减法，取其适中，同时保留两者之长。从其作品来看，他对意笔能做到笔笔到位，放松自如，意趣横生，而对工细之处则细勾轻染，反复多遍，精妙入微。何处意笔，何处工笔，尚可创作时亦有讲究。他通常用意笔写景，工笔画人，特别是在人的眼、耳、口、鼻处尤为用心，所以他的人物画总给人一种工意适度、相得益彰的艺术感受。《醉春》、《晨妆》当为其亦工亦写作品的范例。但有一点需要说明，尚可这里所谓的工与古人的理解自然不同。尚可曾练就了深厚的西画写实功底，这为他改造传统工笔画提供了方便，正因为他坚持以西画的写实为基础，并掺以古人的勾、描、晕、染之法，才使他的人物画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并展现出墨色交辉的艺术天地。其创作的大量作品证明，这是一条利用并改造传统切实可行的路，尚可的成功也正得益于此。
       在尚可的人物画创作中，多取女性为表现题材。尚可笔下的女性形象多数为寓想象的即兴之作，他想通过这些女性的描绘来抒发情怀，寄寓理想。其作品中那些美人丽装、目送心艳、神留于幽的画面情景，皆由尚可凭藉心灵的触摸，在灵感初动的瞬间，表现出了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低头的倩影，精心营构了不同色调的彩墨世界。无论是《守望》、《牧歌》还是《和声》，其作品中展现出来的人物形象，都是昭华琰琬，各成其美。
       尚可注重画面意境的营造，他的造境之法，或疏或密，不拘一格。对于疏法的表现，常常体现在画中树石、白云的描绘上，作品略施树石便有清虚潇洒之意而不嫌空松，少缀白云便有雅静幽闲之趣而不为今寂。《白云》、《守望》中的写景多为此风格。而对于密法的运用，则是层层掩映，重重叠翠，无空之处而清趣自存，往来曲折而条理愈显。《秋艳》、《牧歌》当是其密格的代表。但不管是疏是密，这些作品皆为尚可的性灵所寄，在他描绘的景致中大多留有弦外之音，似诉、似歌、似低语、似沉吟，宛如一首首无声的诗。这些都能引发观者的情感思绪。在描绘的景物中，活动其间的不同动物皆活泼可亲，增添了人物画的情趣。再则，其画中描绘的景物在根、干、枝条的表现上笔意纵横，强调线的韵味，但却在叶片、花卉处讲究淡描、薄染，常常处理为逆光效果，令其晶莹透亮。背景的空间或重色渲染，或浅色淡染，虚实中透漏着朦胧之感。整个画面层次分明，却又浑然一体。
       除了上述特征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尚可作品中的色彩和调子。他作品中的色彩，更多地吸收了西画的色彩表现，注重的是色彩的表现力。这就与中国传统绘画倡导的“随类赋彩”有所不同，尚可倾心的是色彩的自由变幻，即注重作品大的色彩关系，又用物体的固有色、环境色等西画的色彩观加以丰富。尽管如此，尚可在创作上仍然坚持笔墨为主、色彩为辅，墨以植骨、色以融神的绘画主张，且色彩的审美也以淡雅平和为宗旨，不求夸饰，力戒俗艳。对于画面局部（如人脸）的赋色，他在画法上还略分阴影，然后提出亮部，人物情态便灿然生动。观其近作，在色调处理上更显丰富、细腻、和谐，如《午后》、《百合花》等作品，便是这方面的佳作。
       尚可是一位低调平和、踏实而不尚浮华的画家，视画画为教学之外最为开心的事。他的人物画不仅传统功力深厚，而且不乏鲜明的个性和思想的深度，已经表现出很好的悟性和才情，取得了不容置疑的成就。但他依然在探求着中国画的创新之路，不断地把内心的想法表达于笔端，体现在自己的创作中，正因为如此，他的艺术前景应该是令人迷醉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