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昆丨心物之辩——康雷水墨小品

在康雷的写生作品当中，她捕捉对象气息的专擅一直是我欣赏的。特别是经过她形式化处理后，依然保留着那种生动的、原初的、水气淋淋、酣畅痛快的感受。这是她这一批作品最精彩，最让人为之神往的精粹表现。

    康雷作画泼辣大胆，纵横披离，即使拖泥带水也有思有感。一方面来自她的中央美院版画的专业训练，对于形式的高度敏感性，以及她对自然的敏感，两种敏感的相互触发，并且在她高度地控制下，把这种感觉固定下来。或换言之，画家不断的追随这种感觉，让这种感觉弥散开来。与此同时又是康雷自己艺术化处理过程的一面。当然，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匹配过程，而是画家受到自然物象的感动，触及了她内心的感受，而内化的训练有素的综合能力又把这种感受掰碎了，揉散了，反复拿捏塑造，最后呈现在画面上的精彩效果。

    《荫》让我们看到作者激动的、稍显错乱的感受，带有稍许迷狂，然而确是一气呵成，作者尽力想把这种感受的深度表现出来。作品描绘了夏日午后，阳光下的几棵榆树杂木树荫下的屋子。这些榆树杂木并不繁盛，而是稀疏簇叶，树枝的形态很突出，在微风下树枝与光影散乱，实虚莫辩，心物莫辩。康雷用爽利的毛笔划过纸面，快速地组织了树枝与散乱光影。用画家自己话说：“写生的时候，特别需要光影，一有光影，物像就灵动了，‘笔墨’就有了，光影可以重新解构对象。”《荫》墨线的干湿、留白、滲化、缠绕、揖让，午后的阳光下，人的感受如此丰富地表现出来，细腻心绪与视觉感受在光波中颤抖摇曳。《阳光下》、《午后阳光》等作品都是光影交错，波动喧闹的自然乐园，这个似乎驻扎在某个遥远而未知之地的乐园被她召唤而来。

 在另一类作品中，需要表达物象的形态与材质时，康雷放松了线条的控制，开始去寻求线的波纹秩序感，或蓬松杂乱感，或者粗糙的力度，锐利的韧性，这种线的张力，线的情绪，或者用大面积的渲染，积压，塑造，衬托下进入她理解的物象自身当中。她想体会水性、纸性、笔性材料的可能性，尝试充分发挥出材料的优长。但是她又不是刻意的，她常常放松了手腕与手臂，一再提醒自动性的书写与描绘，让那些线和面组成的结构能够自然流露，尽可能的让线与面的组成更轻松更自在，仿佛有意无意之间的叙述。这是艺术家在艺术生涯中重要探索，这种探索对偶然性或者可能性的发现也许造就了未来激动人心的光辉。

    大多数情况下，康雷的画面结构是清晰的，她的形式语言是肯定的，它们带着观者跟随着艺术家的情绪在画面起伏游动，事实上，她非常自信地做到了这一点。

（注： 赵昆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美协艺委会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