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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飞那复计东西”——张鸿飞:穿越历史与现实
发布时间:2017/8/12  阅读:


(一)


  在当代中国画领域中,张鸿飞是个穿越历史与现实藩篱的人物。


  这不只是说,这位画家既能逸笔草草地画点古代高人雅士,又能画几笔现代人物小品。


  我说的意思应该比这深刻得多。


(二)


  历史这个词,连同它指称的以往岁月中发生过的造成社会巨变的政坛风云、沙场征逐、外交折冲、社会冲突,以及无数人物铸进、融入进每一寸历史的英雄壮慨、儿女私情,等等,都是凝重的、冷峻的,它既重如泰山,又神秘如黑匣子,要移动它,打开它,解读它,均非易事。


  当过知青,当过军人,正当画家的张鸿飞却试图象历史学家那样打进历史,取走他要的珍藏。他对历史的那份挚爱和执着,连我这个学过历史的人都觉惊奇。他果然满载而归。


  看看出于他手的鸿篇巨制《昭君出塞》、《文姬思汉》、《天骄图》吧。昭君出塞,不是某些画家笔下可描可染的一个丽人,一个怨妇,一群仆从组成的仕女图,而是两千多年前一个朝代内忧外患、矛盾冲突的折射,开中国历史上一项前所未有的外交睦邻政策启动与实施的先河,是涉及到汉王朝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外交诸多方面的一个重大事件。其主角就是汉宫宫女王昭君,她的丽质难弃,她的怀才不遇,她的孤芳自赏,她的艳招人忌,都使这个女人的命运染上了传奇和悲剧的色彩。怎样艺术地真实再现这历史的一幕,对张鸿飞而言肯定是个不轻松的课题,他像历史上表现这个题材的画家一样,选取了昭君一行在塞外旅途上跋涉的场景。此时的昭君,既非辞陛离宫时的哀婉感伤,亦非到达匈奴时的忐忑惶惑,而是处在一个特定的状态一个特定的时刻——就大汉王朝而言,王昭君负载着和亲睦邻攘外安内的国家使命;就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而言,王昭君舍弃了爱情,舍弃了青春,去国离乡,间关万里——从张鸿飞塑造刻画的怀抱琵琶,低眉敛目,娇躯前倾,冲寒逆风的身姿神情上,可以想见她当时抑郁难平、乡愁阵阵,但又毅然决然一往无前的复杂心态。昭君前面的两名马夫,打头的两名骑士,身后的若干护送人员,他们前倾的身姿,挡寒防风的手势,沉重肃穆的面容,坐骑被寒风掠起的鬣毛,等等,莫不在渲染、烘托昭君的心情昭君的使命。绝就绝在如画家所说,“画面上的人物服饰皆有出处,绝非凭空臆想”。为画此画,费时半年,翻阅不少有关这个事件的历史背景和道具的史料,接近完成时,又请来史学家和同道一起品评分析。这的确是一种处理严肃历史题材的严肃态度。


  《文姬思汉》在题材选择和构图布局上应该说是《昭君出塞》的姊妹篇。也是在出塞途中,不同的是此图定格在人物小憩于戈壁风沙中的一刻,主角蔡文姬不是骑在马上在众人簇拥下毅然前行,而是离开车辇和随从,红妆素裹,独立苍茫,回望故国的特定神态。她的挥之不去的故国之思,她对自己不可把握的前程命运的忐忑不安,她对自己此行责任的自觉认同,都从这一袭倩影和身后人物的表情,在寒风中飘拂的饰带马尾中体现出来。我有时觉得,这幅作品选取静的一刻,似乎比《昭君出塞》选取动的一刻,在营造心理氛围、突出主题上更好。


  鸿飞与人合作的《天骄图》则是另一种布局:不是取长卷平视,而是立幅俯视,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下,作为马上骄子的蒙古族大汗元太祖成吉思汗白马素服、雄踞如山,在画上处于中心位置,正俯视着手下前来敬献的神雕。在他的周围是随侍骑士组成的圆圈。这个圆圈和人物的身姿目光都围绕着、集注着成吉思汗这个事件和画面的中心点,较好地体现出画家要表达的成吉思汗“视狩猎和战争同等重要,每无战事,汗王携妃,猛士如云,多则几月,少则数旬,必尽情捕猎以熟弓马,雄壮军威,由此练成一支攻无不克的蒙古铁骑”这一主题。妙的是这个圆圈在左下方空出一角,作为“气眼”,它使整个构图大开大合,围而不死,密而不滞。而那神雕飘落下的两片羽毛更是一个与“气眼”相呼应的生动的细节,看似不经意,实为别具匠心之笔。


  凭才气或想象画几个逸笔草草的高人雅士或倩女娇娃,那是不能叫走进历史的,那离历史画还差得太远,那或许还根本不能叫读懂历史吧。


  鸿飞还画有12条屏的《华夏风流图》,举凡范蠡西施、汉成帝赵飞燕,司马相如卓文君、霸王虞姬、唐明皇杨玉环、张君瑞崔莺莺、宋徽宗李师师、赵明诚李清照、陆游唐婉、赵子昂管道升、侯方域李香君、光绪帝珍妃等历史上有名的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奇闻逸事都尽搜画中,论其章法布局、人物造型、笔墨技巧亦不输前面所提几幅历史画,但照笔者看来,由于题材素材的局限性,它们在份量上还是不能与之相捋的,尽管看起来也颇为抢眼养眼。


  在绘制这些大画时,张鸿飞与历史之灵,画家与冥冥中的这些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心灵感应与对话,他有无奇术可致这些亡灵于画室,我们当然一无所知。我们知道的是,这是工笔画的重头之作,也是解读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史识之谈,他按他对历史的理解,用现代审美眼光观照,重现了那早已消逝在时空隧道中的历史之像。


(三)


  张鸿飞经常把自己隐在画室中,同时也就把自己的灵魂隐在历史的深处。隐则隐矣,但他又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他一从历史走出,就热烈地投向那生他养他给他以生命和灵气的白山黑水关东大地。


  看来他从历史与现实之间转换题材得心应手。


  我知道最早印象也最深的是他画的《白山黑水》。这幅表现抗联战士艰苦战斗生活的工笔画上,没有武装人员,没有敌我对垒,没有剑拔弓张,没有弹飞血溅,没有大悲大喜,也没有浓墨重彩,整个画面淡雅如诗,只有一位面容娟秀而又神情凝重临溪洗绷带的抗联女战士在呵手解冻,她那么年轻,也许不到20?这正是青春靓丽,满怀憧憬,被亲人视为掌上明珠的花样年华,可是她却已投身于残酷惨烈你死我活的抗日斗争——这就造成一个悬念:参加抗联的人成千上万,他们的战斗生活极尽艰难也极尽辉煌极为丰富多彩,从绘画选材造型角度看,可正面表现的对决、拼搏、牺牲、胜利的场景和情节无数,鸿飞为什么一概视而不见,独独选取了这么一个角色、这样一种场景?


  这正是画家独具只眼之处:用最柔弱最令人怜爱、最不忍心破坏的美丽来负载最艰难困苦最残酷惨烈的主题,以造成内涵与外象的强烈反差。


  就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以纯真姣美的女兵的牺牲更反衬出侵略战争的反人性一样,《白山黑水》如此这般的处理赋予作品以悲壮的悲剧美的美学品格,它比直接地赤裸裸地表现战争场面、牺牲场面更能撼动人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那部分,它是用最简洁的物象让观者生发出最繁富的想象……


  题材、内容与《白山黑水》迥异的《云飘塞北》同样被赋予了这种美学风格。它的灵感、构思肯定与“羊群象白云”的歌词有关,但它将这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图景变成了可视可观的画面形象:三个蒙族牧女与一群白羊的构图简洁单纯,设色淡雅又层次丰富,轻灵飘幻的羊群真像朵朵白云簇拥着纯情俏丽的少女,极富诗情画意。


  至于《竞骥图》,这幅作品在构思上别出心裁,独擅胜场。它在竖的条幅上层层叠叠安排了十多位骑手及其坐骑,人和马都冲左方,几乎顶着画幅的左边框,画面上没有多少剩余空间,乍看还真有点儿玄,因其违背了中国画计白当黑、事物运动方向要留有足够空白的传统法则。但细看此画,你可体会到,画面上竞赛者那要脱兔而出般的紧张爆发力正是从层层叠叠上下挤压的构图中产生的,不够大的左右空间实际上加剧了这种能力的迸发。


  从张鸿飞有些作品如早期创作的《福临门》、《暖》等画幅上,已经呈现出他后来创作理念和创作风格发展的走向。


(四)


  近几年,张鸿飞在潜心创作现实与历史题材大画之余,又给自己拓出了一个新的创作空间,画出了一批介乎工笔与写意之间的小写意画。小写意在技法笔墨上兼具工、写之优长,又克服了二者之局限,既可墨渖淋漓线条奔放,又能谨衣慎貌从容勾勒,既保留了工笔画的工细逼真又不失写意画的纵情洒脱,难怪时下相当一批有实力的工笔画家走上了小写意之路并做出了成绩,鸿飞当算其中之可称道者。


  数年前的一天,鸿飞邀我到他家去小酌,记得其时有漫画家徐鹏飞正在他家作客。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鸿飞的小写意小品,当时感觉蛮新鲜的,以后在不同场合又见过一些。我有时觉得小写意比工笔更见性灵,更好看,画家的品位修养、笔墨功夫更易于不经意处流露显现,看画的人也不必如迎贵客般端起身架来拜读,那有时是颇累的,而只需如观远山、望路人般,坐卧言笑皆可恣意品赏。所以,我愿意就鸿飞的小写意再写几句。


  《阿妈的女儿》、《草原春日》、《晨风》、《山妹》、《收获时节》、《乡间》、《清饮图》、《草原牧女》、《山鬼》等等,可以集中反映鸿飞小写意的风致。从整体看,它们保持着鸿飞一贯的美学格调,不论画人物、动物,抑或是花木树石,都结构单纯、关系清晰,没有盘根错节环环相扣的情节性构成,多是表达一种印象,一个图景,一种感觉或愿望,这也正是小品画的一大特色,与之相辅相成的是用墨用色上的纯净典雅,用线,尤其是人物脸部、手部的勾线细致、工整、准确,但又不是工笔用线,更多地渗入了水墨的变化,衣服、动物往往在外轮廓线内用大笔浓墨点染,呈现工笔画上不可能有的氤氲淋漓,但又不失形的羁勒制约。《乡间》一画颇能说明这一点。


  记得鸿飞嘱我写此文时特别提到他的小写意画,可见他自己也看好此道。我本想对鸿飞说,你的小写意是否可以在造型、用线用墨上往生涩、奇倔上靠靠,不要那么甜吧。但事后思考,我想说,甜是生活中客观存在、人体不可或缺之物,只要不是甜得腻人,只要有品甜一族,那么,适度的甜又算什么毛病吗?这些年在画中看到的苦脸、丑脸、变形脸太多,鸿飞这些略带甜味的小品画还真让人喜欢呢。我觉得,这种小写意因其兼具工写之长,其实不应只限于小品,用这种方法是可以用来搞主题性大制作的。不知鸿飞及方家以为然否?


(五)


  与鸿飞相识相交近20年了,但同在一个城市,成年累月各忙各的,过从甚稀,谈得也不多。后来我到省美协,与他在工作上、业务上的往来才多起来,但直到他调离,才实然生出几许怅然:吉林画界又走失一位健将,我们又少了一位可常切磋的朋友。这就好比一个人生活的城市有一处风景,平时感觉就在身边,随时都可往观,结果忙这忙那总未及去,直到有一天离开了才觉得可惜、遗憾。


  我的印象,鸿飞在绘画上是有大志、有追求的人,他敢搞大制作,我想他心底处渴求的是大效应,像他那样总念叨着要提高要思想的画者并不多。不过在为人上他则一直低调,不显山露水,也不参与画界的一些琐屑。这恐怕也是他得以集中精力搞创作的一个原因。


  这些年来,鸿飞一年中大概得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外奔走:登山观水、探亲访友、求道探珠,眼界因此开阔起来,画艺因此得以精进,生存和发展空间亦因此得以拓宽。他应算是吉林画界真正迈开双脚走出去看外面世界如何精彩的画家之一。他在北京、广东等地都有自己的绘画爱好者和画友、市场。他当然不会以此为满足,他必定会有更大的抱负,那就是在更广的领域内、更深的内涵中、更高的层次上去再现他心中的历史、他眼中的现实。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鸿飞这名字跟苏东坡这词句有关吗?当留下了已经有的那些作品和人生足迹后,志存高远的人是不会再计较、留恋、止步的,他一定在瞩望飞得更高更远的长天。


2005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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